步步为营

【军兵】【哨向】步步为营 第一章 惊鸿

通行证递到面前时,姚金池注意到了其上金红二色交织而成的雄狮标志,她抬起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连您也来探望‘那位’哨兵?”

金发的铁军卫军长对她微微颔首,“希望我还没有来得太晚。”

“不晚。”她羞赧地起身,行个了规规矩矩的军礼,“惊鸿还在,没被人带走。”

说着她偷偷打量着铁军卫军长的神色,发现后者并没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才暗自松了口气。

在苗疆,铁军卫的军长始终是几位塔主中最为低调的一位。这不仅是由于他的身份所致,也与铁军卫的领域远离苗疆的政治中心有关。倘若摊开一张世界地图,苗疆的属地如一条仰天啸日的狼,头南尾北地对着中原咆哮嘶吼。

苗疆的帝都在狼头,百胜战营在狼的尾巴梢上。这之间的距离岂止千里之遥,连风俗习惯都大为不同。

因此除去三年一次的述职,人们极少能在首都见到铁骕求衣的身影。年近中年的铁军卫军长本身似乎也对政治斗争毫无兴趣。他执掌铁军卫二十年不曾升迁变更职位,一副乐于将自己的职业生涯耗费在荒芜边境的模样。

但是这次竟然连他都加入到对惊鸿的争夺中,这难道意味着铁军卫军长也将加入到苗疆核心的权力斗争?

姚金池咬着嘴唇,心事重重地将通行证塞进制卡终端。她手抖得厉害,连续对准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记得,你好像是姚明月的妹妹。”或许觉察到她的紧张情绪,铁骕求衣主动挑起话头,“听说前些日子罗碧和女暴君一起来过,还打了一架。”

“啊……竟然连您也知道了嘛。”姚金池面颊上泛出一丝红晕,“是因为他们的一些私人问题。不过姐姐也是,她明明知道姐夫最近因为那些媒体的胡说八道压力很大,还故意挑衅姐夫。”

她突然抬起头,睁大了碧色的眼睛,“军长,听说王上此前与您进行过很久的交流,请问他有提到……关于姐夫的事情嘛?”

她很不自在,长长的睫毛无措地颤抖着。显然是有心人将此事告知了姚明月,而姚明月知晓了铁骕求衣的下一个行程必然是这里,才安排了妹妹在此打探消息。

铁骕求衣盯着姚金池,这位气质娴雅的向导很快在他锐利的眼神中慢慢低下了头,连脖子上都显出浅淡的红晕。

“你和你姐姐真不一样。”铁骕求衣说,“难怪女暴君会举荐你来兽池工作。”

他的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不带分毫恶意或者嘲讽,却像是一根针戳进了指甲缝里。姚金池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跟着叹了口气:“……您,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难为我了。”

虽然她含糊其辞,但身为局中人,铁骕求衣知道她想问的无非是近来甚嚣尘上的一个传言:

因为对中原的战争长期未有进展,藏镜人中央军第一军团负责人兼主塔塔主的身份将会被撤销。

这也不算是什么新闻。苗疆与中原的战争常年没有一个结果,媒体戏称藏镜人与史艳文这对儿天生的冤家对头打起仗来不像是敌人,倒更像是一对儿情意绵绵的情侣。言下之意便是在质疑罗碧将军的战神之名,以及他是否还有能力率领国内最强大的哨兵军团。

各家媒体更是分别列出了自己心目中可能的清单,一一列举能力数值与战绩,仿佛选美比赛,政府尚未有任何举动,国内舆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不管在哪份清单上都有两个名字熠熠生辉,其中之一固然是与藏镜人并称帝国双璧的铁骕求衣,另一个却是尘封已久名字。

二十年前叛国的帝国大王子,天阙孤鸣。

脑洞大开的媒体将当年天阙孤鸣的战绩翻出来同如今对比,并声情并茂地感慨着如果是这位大皇子领军,苗疆国旗早已遍布九界,哪儿还能如今日一般与中原软绵绵地纠缠。

也无怪乎女暴君坐不住,就算感情再差,藏镜人也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摆脱不了谁。

“王并未对我提起此事。”铁骕求衣坦率地说,“我以苗疆七神的名义向你发誓。”

姚金池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她还想说些什么时,读卡器发出尖锐的蜂鸣声,提示着进入兽池的通行证已经制作完成。她连忙跑过去关掉机器,趁着转身的空当,不易觉察地拭了拭眼角。

“铁骕将军,请跟我来吧。”她拿着两张卡片,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让她苍白憔悴的面孔镀上一层别样的光彩,“‘兽池’位于主塔的地下十八层。”

主塔是每一个国家最神圣的所在,所有的哨兵和向导觉醒后都将入住主塔并登记在册,而当他们找到合适的搭档之后,也将在塔中缔结契约。这里关乎于宗教、精神、玄学等等科学根本无法探足的领域的圣地。

而圣所则是专门研究这类事物的研究所,其负责人延续了从古至今的称谓,被众人称为:大祭司。

苗疆的圣所位于地下,与主塔镜像相生。共分为18层,其中第18层便是收押超出向导能力可控范围的哨兵的监狱——兽池。

这里与地面的距离是,2公里。

根据苗疆圣所最新的调查数据显示:在苗疆,哨兵的数量占比约为0.5‰,相比向导的0.1‰高出不少,但是相对应的,哨兵觉醒时的凶险程度也远高于向导。

也许就在一天,也许就在片刻,寂静的世界突然变得喧嚣纷乱,所有的气味都变得强烈刺鼻,情人的爱抚也会带来剧烈的疼痛,温度细微的变化足以令人发狂,而他耳中长出了全世界,五百米外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巨大得能够刺痛鼓膜。

一瞬间铺天盖地涌来的信息会以海啸的姿态将哨兵吞没,这使得绝大部分哨兵都在初次觉醒时都有过被击垮的经验,陷入狂化或者神游的状态。

若是能及时得到有效的救助,还有恢复的可能。但还是会有50%的哨兵,在还未成长起来时陨落。

兽池就是管理这样的哨兵的场所。陷入狂化或者神游的哨兵被称为“兽”,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能够让他们恢复神智的向导,“兽”将会在此度过一生。

姚金池是一位能力卓绝的向导,极富同情心。这位柔弱的小姑娘在被分配到兽池工作后,有效的降低了“兽”的死亡率。她孜孜不倦地替那些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哨兵梳理精神,哪怕她的努力只能令他们安静地睡上一两个小时。

这些天,她在“惊鸿”身上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她试着将青年从神游症中解放出来,但是每当她的精神触角碰触到他的精神时,总会被一股尖锐锋利的力量击退。

她十分挫败,更担忧这个年轻人的未来。

正因如此,觉察到自己妹妹所做的无用功的毒蝎将军,才会又一次嘲讽自己的亲妹妹。

“也只有这么懦弱软弱的你,才会做这种事情。我该称赞你适合这里,还是该说,即便将你安排在这个地方,也改不掉你的臭毛病呢?”

恰是她的姐姐一手将她送到这里,成为兽池的看守者。这里是哨兵的坟场,又何尝不是她的埋骨之地呢?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耗在了地底与地面来回的两公里之间。

姚金池从未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的怨愤,今日却倾吐欲强烈得很。电梯光滑的玻璃上倒映出年轻女子眉间的惆怅,她自己发觉自己的情感屏障正在急剧震荡,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静。

连一个外人——

连一个外人都会体谅姐姐对她的为难——

可是——

电梯骤然停止。电子女声提示两位访客正在进入危险区域,请务必戴好头盔,防止哨兵们随时可能爆发的精神冲击。姚金池从机械手臂上取下头盔,递给铁骕求衣,监督他戴好后,才打开了兽池的最后一道大门。

深埋于地底的兽池并非如常人想象的阴暗潮湿环境恶劣。兽池内部的构造与苗王宫内那个被称之为子宫的房间类似,高达百米的穹顶撑起空旷苍白的空间,明亮的冷光灯为光滑的地面镀上了一层薄光,使得地板与天花板的界限难以区分,令人在踏入的瞬间产生将会一步踏空、摔入深渊的错觉。

每一寸地板下都可能沉眠着一位神游的哨兵。自我的存在在这里渺小得几乎不可觉察。尽管无数次来到这个世界,姚金池仍然会为止心跳加速,凭空对自己的工作产生出几分敬畏。

哪怕姐姐嘲笑她只不过是个动物园的驯兽师。

姚金池心中胡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空旷的兽池中央,有一道黑影急速向她扑来。

“小心!”铁骕求衣拽住她的衣领拉到自己身后,那只黑影却轻巧地纵身一跃,速度快得惊人。铁骕求衣头顶一重,一转身,那个小家伙已经在姚金池怀里冲他龇牙咧嘴,尖细的叫声毫无威慑力。

“啊……我忘了说。”姚金池抱着怀里的小动物,很难为情地小声解释,“‘惊鸿应该还有一些意识,所以他的精神体偶尔会溜出来乱跑……”

“方便嘛?”铁骕求衣向她伸手,姚金池犹豫了一下,将死命扒拉着她手腕不放,对铁骕求衣发出恐吓声的小奶猫递给他。

这只小动物只有铁骕求衣巴掌的一半大,却凶得很,放肆地在他掌心里张牙舞爪。铁骕求衣面无表情地握住小猫,掐得它发出小老鼠一样尖细的惨叫声。

那粗长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小猫细细的四肢和尾巴,兽医检查生病的小动物也不过如此了。姚金池欲言又止,跟着铁骕求衣问她:“你确定,这是那个把主塔的猎人闹得人仰马翻的惊鸿的精神体?一只还没长大的黑猫?”

“我觉得,它可能还挺喜欢您的。”姚金池又想笑又觉得对不起惊鸿,板着脸替‘惊鸿’辩解,“因为其他人来时,它从来都没出现过。”

看到姚金池点头,铁军卫军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惊鸿是苗疆这个月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事情的起因是一周前月凝村周边突然爆发强烈的精神冲击,庞大的冲击力一瞬间覆盖了方圆五公里。所有的范围之内的向导都在那一刻感受到了被钢刀戳入额头般的疼痛。

这惹恼了富有领地意识,以及对向导充满保护欲望的哨兵们。月凝湾的哨兵们在一个小时候后自发集结成队,前去搜捕外来的侵略者。但是第一个照面过后,向导们被第二波冲击轻易击垮,而后被哨兵们激怒的入侵者轻而易举地逃出包围圈,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一定不是苗疆的哨兵!苗疆的哨兵可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事后,月凝湾的首席哨兵面对来自主塔的问责时,如此回答。

月凝湾被入侵的消息不断地被飞速上报,只用了一天时间,苗疆主塔圣所的猎人们便闻讯前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素来有天罗地网之称的主塔猎人们,却在月凝湾一次又一次“阴沟翻船”了。

实战证明那位哨兵五感可探查的范围仿佛没有尽头,他一边对抗着铺天盖地的精神冲击,一边如鬼魅一般地在猎人们的罗网中来去自如。整个捕猎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苗疆圣所折损十数人,最终是精疲力竭的哨兵晕倒在湖边,被两个小孩子发现,才被俘获。

这样的战绩,即便是在盛产强悍哨兵的苗疆也称得上是彪悍。毕竟自二十年前苗疆的大皇子——也许是苗疆历史上最强大的哨兵——叛国之后,苗疆圣所便一直致力于应对能力彪悍的哨兵狂化后可能带来的问题。

但是数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这位哨兵身上全然无用。他再度刷新了苗疆圣所对于哨兵素质的认知,可算得上是珍稀品种。正因如此,圣所研究处赶在审判局之前下达命令,将人以实验材料的名义调入圣所兽池。

这便是其代号“惊鸿”的由来。

兴许是铁骕求衣身上的低气压太强,小奶猫发出变了调的惨叫,四只爪子在铁骕求衣手上留下了一道道白印——它小到连血痕挠不出来——终于成功挣脱了铁骕求衣的魔掌,一溜烟地钻进了姚金池的头发里。

“其实惊鸿的数据非常优秀,”姚金池带着铁骕求衣走到房间尽头,那里是一间半开放的监狱,用连导弹都无法击穿的防弹玻璃和厚达三米的钢板构成。

隔着厚实的玻璃墙及监视器可以看到惊鸿的本体。青年若是单纯以外表打量,大概是二十二、三岁的模样。因为担心发狂的惊鸿突然醒来攻击工作人员,他被套上了束缚衣,死死地绑在了手术台上。

只是在姚金池看来这未免多此一举,要知道他前几天甚至需要呼吸机维持生命,又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力气发起攻击呢?

而且他的精神体还这么温柔。

她不由自主地在奶猫头上多摸了几下,换来了铁骕求衣疑惑的眼神。

“其实大祭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姚金池转达了圣所管理者的困惑,“圣所还没有研究出来,到底为什么他的精神体会变成幼年的模样。”

铁骕求衣“嗯”了一声,又问:“孟赫,叉蒙,罗碧,姚明月都尝试过了?”

“嗯,是的……那四位将军已经都带着向导来过了。”姚金池低声回答,“不过您不用担心,目前还没有哪位向导能够将‘惊鸿’从神游症中唤醒。”

“连罗碧将军手下的赫蒙少使也不行?”

姚金池点了点头,迟疑地调出材料,“实际上,研究处的诊断书已经下发,基本确认他不会再醒过来了。”

脑波监测的结果,“惊鸿”的大脑皮层活动在狂化与神游之间徘徊,中间没有任何过渡。青年游离在杀人兵器与观赏玩具之间,所谓的自主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谁会自虐到将一个毫无神智的杀人兵器绑在自己领地呢。没有任何向导能够碰触到他的精神深处,仅在外层时便溃不成军。

刀的把柄如果不是握在自己手上,那么他便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于是军界对他的热情如骤然褪去的潮水,消失得干干净净。

“唉,可惜了。”姚金池轻声感慨着,“他还那么年轻,如果这样被关起来,实在太可惜了。但我总觉得应该不是毫无希望……说起来,您是一个人前来?”

她狐疑地打量着铁军卫的军长,只对上了一张坚若磐石的脸,在其中寻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情绪或者信息。

从外表和一直安静跟随在铁骕求衣身后的精神体判断,她认为铁骕求衣应该是和藏镜人同等级的哨兵。可是哨兵能对另一位哨兵做什么呢?

“是。”铁骕求衣回答,“我来是为了转移惊鸿。”

“转移?转移到哪里去?”姚金池瞪圆了眼睛,声音不由得抬高了,“神游中的哨兵需要极度安静的环境和精心关照,除了这里还有哪儿能做到!”

“因为他的能力特征特殊。”

铁骕求衣敲了敲玻璃上不住闪动的参数,上面明确显示着惊鸿的各项能力数据。力量C级,耐力B级,比平均水平略低,但五感覆盖范围达到20公里,速度超出最高标准的S级别三倍之多。

“王特许铁军卫可以尝试多种刺激性行为,彻底研究这位哨兵的大脑构成。”

铁军卫军长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中回响。姚金池有些晕眩,下意识地去抚摸怀中的小猫寻求安慰,却摸了个空。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小黑猫已经消失了。

“……不能对他好一点么。您是那么温柔的人。”她只能抱了抱自己。姚金池是对环境变化并不敏感的向导,但是也分明感觉到了空间中温度的下降。她觉得嘴唇发冷,而后才意识到这股寒气是从自己肺管里吐出来的。

“想来金池姑娘,是对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铁骕求衣叹了口气,“打开这扇门吧。”

姚金池眼睛酸酸的。理智告诉她,如果为了惊鸿做更多,姐姐一定又会嘲笑她无差别的同情心。

可是……姐姐从来没有在乎她的心情。

这几日,活泼友善的小黑猫,总是在她身边打转,像是一个求关爱的孩子。但是如果她故作生气地拍拍它的头,它又会乖巧地抱住她的手腕打瞌睡。均匀的呼吸与心跳贴在她的脉搏上,像是一个共生的生命体。

有时她也会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是“惊鸿”的向导,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监狱一样的兽池,在更广阔的天地发挥自己的能力。虽然测试结果令人失望,可是情感的联系并不会结果而转变。

“如果,他无法脱离神游怎么办。”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应该很了解。”铁骕求衣说,“无非是那个手段。

如果向导无法唤醒神游的哨兵,那么最后一种办法就是破坏他的大脑。将机械植入大脑中,代替原本的器官,通过电流刺激神经维持肉体的运转。

这个技术由道域优先开发。虽然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但是十分好用。这样的哨兵不需要向导,也不会疲惫,只是个不眠不休的战争机器罢了。如果不是联合国在中原、海境的推动下通过了哨兵的人权法案,仅支持这种技术用于经过国际哨兵向导联合总署核批的实验中,不知道会有多少哨兵惨遭毒手。

“让我……”

“让我再试试吧!”她鼓足勇气说道,“也许这次我可以唤醒他!”

她在铁骕求衣表达意见前抢先跳进监狱,毫不犹豫地将双手贴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率先进入的总是无尽的黑暗。寂静与黑暗在这个世界中是同义词,在近处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失重了。这是哨兵精神图景的外围,姚金池这几天无数次进入过这里,所以十分熟悉。她毫不费力地向着一个方向飞去,那里有一点几乎无法觉察的红光,是一扇红色的,为荆棘缠绕的门。

姚金池这些天都只能走到这一步,因为每次当她试图驱逐荆棘时,总会被突然狂生疯长的荆棘刺伤缠绕。精神世界的伤害将会折射在肉体上,令人痛不欲生,继而脱出心流。

可是今天,当她的手指按上荆棘时,那些幻觉中的草木却一寸寸的枯萎退缩了,露出其后金色的把手。

姚金池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握住把手,缓缓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同时,失重的世界突然有了引力,她无法控制地飞快向下坠落。周遭的黑雾缓缓散去,显露出混沌背后的真容。

血、漫天都是血。她从天空向无尽的深渊下坠,她看见无数的肉身与她一同坠落。汩汩涌动的血流与腐烂的肉块在墙壁上蠕动,构成了狰狞的巨大人面,皆低头俯视,睁着残缺的眼球注视着她的失衡,倏忽七窍流血,血水裹挟着肉块流成了河。

哀声、悲号、惨叫。无尽也是无涯,堕落的过程如有百年漫长,终于行至尽头。在将要触底的时候,姚金池松了口气。

然后她羸弱的身躯为千刀万剑贯穿,撕碎,切割,可她却还在下坠,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分裂成血雨,落在脸上。而声音至此才从喉头喷出——

“啊——————!!”

姚金池倒下的同时,两人头顶的警报器爆发出尖利的呼啸声,仪器上的数值凭空飙高超越机器所能监控的最大值,随之一台接着一台熄灭了。

失职的兽池管理员在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两样东西,是兽池忽明忽暗的灯光,与惊鸿血红色的眼睛。

关于本文魔改的哨向设定,大部分来自于百度百科(喂):

1、塔

在本文中,塔是管理和教育哨兵与向导的部门。从塔中离开的学员将加入该塔对应的军队。

塔中会记载关于学员的一切信息,而学员遗留在塔中的信息素也将成为未来追踪或者研究的重要材料。

苗疆一共有7座塔,意味着苗疆有7支军队。

2、精神向导/精神体

一般为一种动物,是哨兵或向导的精神体现。能先人一步感知情绪,可以被命令去送信或探查情报。能在精神内(Inner)或精神外(Outer)两种存在形式中切换,前一种只存在于精神图景里,后一种则有实体,它的主人有权决定其他人是否能能看到它。只有主人濒临死亡时,他才无法从精神图景中叫出自己的精神向导。

通常二设中,哨兵的精神体为肉食类动物,而向导为食草类动物。

3、哨兵
五感比常人要发达得多,可以看到,听到,尝到,嗅到以及感受到常人远远无法接触的事物。战斗能力强大,多数从事军事或刑侦相关的危险性工作。在军队中是前线必不可少的战士。

4、向导:
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可以感受他人的情绪,进行精神层面上的攻击与透视,包容安抚哨兵并防止他们进入神游或狂化状态。可以起到保护哨兵的作用。部分向导会在前线保护哨兵的安全,更多的则是执行非大型战役的较小规模任务。

5、神游:
当哨兵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五感中的其中一个上时,他们就没办法再关注周围除去目标以外的一切,并且有可能永久陷入自己的精神图景,与外界失去联系。这种时候他们无法感知危险,大量哨兵因此死亡。

6、圣所:

本文中的圣所为塔的行政机构,负责管理塔并针对性的研究哨兵和向导的能力。圣所的负责人被称之为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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